「香港阿信」王小玲無悔守護詠藜園
香港《成報》香港品牌故事 2012年6月1日 发布者:朱開通
2012年6月04日 20:25
一碗擔擔麵,引發了香港「詠藜園」65年艱苦創業的傳奇故事;「麵」出奇蹟,記錄了楊太王小玲繼承祖業,開拓創新,與時俱進的艱苦奮鬥史。因為一碗麵,而與楊家少東結下半生緣,敘寫了一段傳奇浪漫愛情故事;因為一份承諾,她扛起公婆苦心經營的詠藜園,書寫了一段不朽的商業傳奇;又因為一份責任與感恩,她主動擔起社會責任的大旗,成就中國餐飲市場中少有的慈善佳話。更是因為這些歲月的雕琢,王小玲這個有着年輕而活力的巾幗英雄,在走過半百人生後更顯魅力和氣質。
【採訪:成報專題部主任朱開通】
楊太很少接受媒體的訪問,她表示,「我一直認為自己的身份很卑微,主角永遠是詠藜園,我只是為這個家族守護着這間店舖,我最難過的一刻是2011年,站在北京人民大會堂獲頒『品牌中國金譜獎』時,知悉已正式獲列入中國品牌,可以為港人及家族爭光,得獎固之然很風光,但一個名成利就獎項背後,付出血淚、汗水、辛酸代價之大,不足為外人道。當時我的心在淌淚,感覺到這個獎牌好沉重,就因為『詠藜園』這三個字,令我背負了一輩子的重擔,但也值得。」
楊王小玲回憶一年半前的一篇報道,「2010年12月,當時有一張報紙頭版刊登了我的訪問,本來訪問內容是想從正面的能量,去幫助釋囚或更生人士,但出來的竟是『詠藜園老闆娘捐身家』,其後接着有三間媒體想約我做訪問,我斷然一口拒絕,因為這些辛酸的故事,要講的都講完了,再講便變成自我宣傳,我承認當時的確得罪了不少媒體,心裏過意不去,但也認為當時這個決定沒有做錯。」
之後一段頗長的日子裏,王小玲的名字便很少見報,領獎的責任亦落在其女兒和公司同事身上,因為楊太堅信,詠藜園的成功從來都不是屬於一個人的,是歸功於團隊精神和香港市民的支持。
死過翻生感恩菩薩慈悲
記者訪問的過程中,楊太仍然拒絕拍照,她在舊照片堆中還是找到那一張多年不變的「樣板照」,她說:「我生平第一次乖乖的讓記者影相是《讀者文摘》拍攝的吃麵照片,也從此成為經典照片,媒體用的照片都是轉載翻用舊相。」
回想在2010年,王小玲在北京公幹後晚飯,突然呼吸困難,經醫生搶救後診斷她有心臟病,死過翻生的小玲,如何改變她的人生觀呢?「在ICU(深切治療病房)搶救期間,一個人孤零零望着天花板,感覺到靈魂曾經離開了軀殼,原來人不存在這個世界時是天旋地轉的,隆隆隆‥‥,身體好似脫去了外衣,走進一個有地心吸力的黑洞,黑洞好似一條看不到盡頭的時光隧道,頂上面有一盞燈,軀殼會自然地朝着燈光飛過去,剎那間我覺得我奶奶佢唔俾我飛入去,當時我就甦醒過來,嗰剎那原來我的心臟曾經停頓過的。」死過翻生的王小玲終於明白到,人生在世是非常渺小的,與其被一些立心不良、別有用心的人背後污衊你,倒不如勇敢的站出來,將自己過去的辛酸公諸於世,啟發其他人。「當你擁有一切時可以想想,你點解可以擁有?飲水思源,點樣去幫助別人;當你失去一切的時候,毋須氣餒,凡事都有因有果,只要肯努力,對得起自己,菩薩是慈悲的,一定會給你機會。人是很脆弱的,今天無人敢保證明天是否仍存在這個世界,該講的話要講,該做的事要做,活在當下,我希望今天借助這個訪問交代,曾經得罪過的媒體朋友多多包涵。」
問卷調查市民一致支持
談到12年前政府要清拆鑽石山寮屋區,詠藜園被迫遷,楊家對詠藜園是否再經營下去產生了不同意見,楊太說出當年作出決定的故事:「當時我在夢中兩次見到我奶奶沒說話,有一天,下午3點幾鐘,我望着奶奶的遺像,我問她在我夢中出現過兩次,但沒有說半句話,到底想和我說甚麼?可否晚上報夢給我。當時她遺像的眼睛眨了一眨,頓時間嚇了我一跳,我懷疑是自己眼睛的錯覺,馬上叫員工把玻璃窗左右搖動,希望解釋到遺像眨眼是因為光線的折射造成的幻覺,但十分鐘過後都找不到原因,我才猛然想起奶奶臨終時囑咐我要看守着這個店舖,但我從來沒做過飲食業,叫我如何接手做下去呢?我想唯有找出一個藉口,就是做問卷調查,人客個個都有參差,可能有人食過覺得不好吃不會再來,反正可以給自己藉口沒有信心,放棄繼續經營,當時發出100份問卷調查,提出10條問題,最後一題問『若果詠藜園重開,不論搬到哪裏去,您是否會再來光顧?』問卷有三個答案選擇:一定來、不會來、或許來,結果是100%都答『一定來』,來自100個不同階層的香港市民給我這一份動力支持,決定了詠藜園的命運,我覺得這個使命真是無法推卸,我便下最大的決心把這間店舖扛上肩膊,也是我一生人中墮入了最痛苦的深淵。好痛苦,痛苦到不得了!」王小玲一而再地用「痛苦」兩個字來形容自己的得與失,到底她是得的多,還是失的多呢?
曾經被內地媒體比喻為「香港阿信」的王小玲,此刻心裏難免百感交集,「我得到的是詠藜園名和利,但失的更多。」歲月無情,但更無情的是她沒有想到發生在別人家庭爭名奪利的紛爭,竟然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,王小玲真情地向記者透露:「因為肩負了這盤生意,我的朋友體諒我工作繁忙很少聯絡,變得疏遠,好似無晒朋友咁;加上樹大有枯枝,有啲人存心想謀奪這間舖頭,料想不到有啲人會忘恩負義,令我非常痛心疾首。再說是健康問題,以前我日日瞓十幾個鐘,依家每日只瞓四、五個鐘,犧牲了休息時間,工作是永遠做不完的;娛樂就更加不用說了,以前我一日看三份報紙,現在我訂閱的報紙連頭版都無時間睇,一疊又一疊的積累起來,我好記得年尾要大掃除,當時看着要丟棄的一大疊未翻閱過的報紙,本來這是我唯一的人生樂趣都要被迫放棄,真是欲哭無淚,皆因為工作太忙,曾經試過駕車時打瞌睡了,回想起來仍心有餘悸。」
日捱夜捱獨奏傷心戀曲
出生富家小姐的王小玲,父母70年代曾經與「老鄉」王德輝、龔如心的華懋集團合作在鳳凰新邨發展房地產,論家產也足夠小公主一輩子衣食無憂,自嫁作楊家婦,小玲和父母曾經鬧得骨肉不認,她承認自己在事業上是個女強人,但愛情路上卻獨奏着一首傷心的戀曲,「日捱夜捱,為甚麼呢?」她說,「到頭來,老公包二奶,做老婆為大局迫着要啞忍,啲女人搞到上門,結果要報警處理。」
到了這個地步,心力交瘁的王小玲更要堅強去面對,她表示,「目前的環境我不可能一走了之,走了便更大件事,唯有咬緊牙關守住大本營,想辦法去扶植第三代接班人。可想而知,我失的實在太多太多了。」
王小玲最喜愛呂珊一首歌《星光背後》,像道出她人生歷程的坎坷一面,「高低起跌亦照行,谷底怎麼去撐,高峰怎麼去攀」,「如今苦與樂,也在兩手之間」,她說自己每次唱這首歌時,都會百般感觸下淚。
記者後記:一個當年在鑽石山出生的記者,訪問一間在鑽石山發跡的飯店,這是天意還是注定的緣分?當這個重任落到記者身上,是既喜悅又感受到有一種無形的壓力。如何把這個「香港品牌故事」的頭炮打響,畢竟是相當考工夫的事兒。
戒殺生 終極心願開齋舖
一間公司的成功,不可能只是靠一個人的,好多人曾經對王小玲說,「詠藜園全靠妳,無妳就無詠藜園」,王小玲經常都會聽到這番話,但她永遠不會把所有功勞全攬上身,她說:「我只是一個推動者,如果沒有我們的員工,沒有上天給我的恩典,沒有香港人給我們的支持,單靠我一個人可以做得出甚麼呢?」
有人或許會問,詠藜園的國賓菜如此出色,為何不大做宣傳呢?原來國賓菜全部都是手工菜式,需要精心製作,每晚只可以做兩圍。王小玲解釋說,「我們聘用的都是國寶級廚師,在詠藜園有三個國寶級廚師,其中一個是做全世界最幼的麵,幼到可以在針孔穿過48條麵線;另一位是神刀手,一條魚可以橫切變兩條魚,魚尾魚鰭是最難分割的部位,刀功真係神乎其技,切冬瓜可以一刀落16呎長不斷;國寶級廚師又可以用陶瓷刀將一塊豆腐鎅開成一朵盛開的菊花,是高難度廚藝。」
全球盈利撥作善款
國家何解會對詠藜園給予最大的支持呢?王小玲道出了箇中的「機密」,她說:「我已經決定了,待世界各地的詠藜園都統一開業後,我便會正式宣布,我在其他國家合作經營所賺到的錢,屬於我自己的那一部分,一半會捐給當地的殘障人士,另一半會捐給中國的殘障人士,我自己一毫子都唔要。至於給中國方面的捐款,當年由毛澤東、周恩來親自提拔的中國第一位女副總理吳桂賢已經答應我,款項會先撥入『詠藜園陳鳳英慈善基金』,再轉到吳桂賢的慈善專用帳戶作殘障救急用途。」
王小玲表示,她一生人很多事情、很多道路,從來都不是自己選擇去做、去走的,她說:「小時候讀書搵學校唔係自己揀的,要讀邊間學校都係父母安排,連着衫都唔係自己有得揀,阿媽會限住妳甚麼該着甚麼不該着,打理詠藜園都唔係我想做的,但身為楊家人,臨危受命,當時我想走都走唔甩,這更不是自己的意願,無一樣嘢係我自己揀的。」
人在江湖身不由己
王小玲強調,自己一生人只得兩件事是自己去選擇的,一是婚姻,這已成過去,亦告一段落了。王小玲一邊慨嘆,卻又滿懷對未來充滿憧憬,「我終於搵到自己嘅理想方向,我自己鍾意嘅嘢,未來嘅心願係開齋舖。」講到經營齋舖的念頭,王小玲不得不重提當年和一位國寶級廚師鬧翻的故事。
話說該廚師用日本河鰻製作烏龜造型的菜式時,為保持肉質鮮甜,他用非常殘忍的手法將兩條活生生的河鰻取膽挖腸,她堅決表示不會推出這道菜,該位廚師既然大條道理指摘詠藜園天天都在幹殺生的事,魚蝦蟹雞鴨沒有一樣不是新鮮宰殺的。當時令王小玲恍然大悟,她作為一個皈依的佛教徒,第一條戒條便是「戒殺生」,但原來她自接手詠藜園12年來,天天都在殺生,自覺有一種「犯罪」的感覺,後來魚柳便採用冰鮮的食材,但做食肆要維持競爭,是不可能不用新鮮的食材,她自我反省說:「人在江湖,身不由己。」她想到唯一不殺生的便是經營齋舖,她已經有了一個營運的藍圖,做齋舖賺到的錢一半捐去做助殮,另一半會捐去幫助患抑鬱症的病人。
王小玲說到自己未來的心願時,愈說愈興奮,但考慮到未來已簽約要陸續開業的分店,暫時忙到仍無法抽身去實現終極的心願。
詠藜園在中國的首間分店在吉林長春,海外的分店有澳洲墨爾本的「九福軒」;短期即將開業的有上海、北京、廣州和長沙,日本東京分店因為去年受地震影響,目前要待整頓後重開。
特稿:千金小姐奉子成婚 飲水思源不離不棄
王小玲和丈夫楊天寶邂逅的故事家傳戶曉,如果說劉德華、葉德嫻演出的《桃姐》叫好又叫座,楊太這位「楊門女將」、「香港阿信」的辛酸奮鬥史,其劇情的張力和劇力感人之處絕不會比「桃姐」遜色,「詠藜園」這三個字當年出自大導演李翰祥之手,如果李大導今天仍然在世的話,回頭再看王小玲經歷大半生坎坷的傳奇,必然會拍案驚奇,再執導筒。
詠藜園的故事在這裏且作個簡單的介紹,楊殿湖於1947年從浙江來香港,在鑽石山大磡村創辦詠藜園,楊家先祖為清朝御廚,故有多款菜式屬御膳及家傳秘方。詠藜園的成功,居功至偉的是小玲的奶奶陳鳳英,夫婦育有兩子一女。
故事的女主角王小玲,出身有錢人家,家教甚嚴,平日禁止外出,唯一例外是星期六,她可以約同學到圖書館溫習,甚至偷偷到鑽石山片場看拍戲,並到附近的詠藜園吃擔擔麵。有一次她的同學失約,身無分文的她獲老闆請吃麵,後來她對外表冷酷的少東楊天寶漸生情愫,少女情懷總是詩,豈料未幾珠胎暗結,奉子成婚,婚後丈夫身邊出現第三者,一紙婚書已名存實亡。詠藜園股權本分四份,她夫婦倆、長子及叔仔, 2005年她與兒子買下所有股權,控股權交給大兒子。
擔擔麵每人限一碗
詠藜園65年來,如果不是靠香港人的不離不棄,何來生存之道?王小玲表示,「有人遠道而來為了吃這一碗麵,排隊輪候受氣亦有,鬧完又要來,因為外面吃不到這碗麵,呢碗麵養了我們楊家三代,令我們名成利就,登上國際舞台,我們不可能因為一碗麵出名賺錢而瘋狂加價,15年來食材颷升五倍,我們都係賣18蚊一碗,直至前年才略為加兩蚊,這些都全部有紀錄的。」詠藜園對香港人的回饋是默默的耕耘,「飲水思源」這句話王小玲常掛嘴邊,她說:「擔擔麵每人限食一碗,十幾年如是,自家製豆漿我賣8蚊一杯,業主和黃集團因為牽涉租金拆帳問題,要我賣貴一點,我認為賣8蚊都有錢賺,佢哋唔明白我的心態,來幫襯的都是附近工作的OL,豆漿含豐富鈣質,對骨骼好有幫助,賣平啲佢哋就會飲多啲,雖然麵源緊張,但對老人家,對殘障人士我們是免費請食擔擔麵,12年來一直保持這個文化。」
「最佳員工選舉 個個都合格」
經營酒樓食肆最常見一些無良的老闆,欠薪結業者有之,拖欠強積金轉換持牌人有之,把年紀老邁的員工解僱有之,這些無良的老闆在楊太王小玲眼中是被形容為「乞人憎」的一群,「試想想,公司今天賺到咁多錢,邊個幫你呀?咪係班伙記。」王小玲直言道。
王小玲談到她與員工相處之道時,不得不重提她常掛在口邊的人生格言:「飲水思源,湧泉相報,繼承傳統,發揚光大」,她感慨地說:「一個人如果不能做到飲水思源,便和畜生沒有分別。」就因為這四句格言,足足令小玲肩負的重擔孭了一輩子。
「點解妳做善事要用詠藜園和香港市民的名字,基金會用妳奶奶陳鳳英慈善基金會,而不用妳自己的名字呢?」記者好奇地追問。
「有好多人或許會認為我好孝順奶奶,真係賢孝之至。No!」王小玲斬釘截鐵地向記者透露,「因為我當時年紀太小,不懂得孝順奶奶,甚至我還要刺激佢,到親人離世之後,係一生人都無法補償,這是一種遺憾!我寄語世人要更加珍惜目前和孝順父母,當佢地離開咗之後,你會好後悔,無法補救。」
為亡父吃百日齋報劬勞
在訪問的午後時間,小玲叫廚房準備了一些齋菜用餐,作為一家餐館當家,餐餐吃齋豈不是很不方便嗎?小玲解釋說她的父親剛與世長辭,她要早晚唸經,為爸爸吃百日齋,吃素唸經迴響爸爸會收到經文。小玲說:「我對老竇是毫無貢獻的,佢有錢,我斗零都無畀過佢,只有在我無錢時,佢一百萬一百萬咁幫我,到今日佢離開咗我哋,我覺得好慚愧,劬勞未報。屋企人都唔知我食齋的原因,佢哋仲以為我減肥呢!」
「詠藜園這裏的員工個個對我都好好,大家是心心相印。」王小玲說出這句話,不是要特別誇獎自己的公司,而是要帶出一個信息:「你哋所有做老闆的都要汗顏呀!我哋雖然係舖頭仔,但我哋都懂得有一份回饋、飲水思源的心,員工係幫你捱幫你做,唔好對員工冷待呀!」小玲愈說愈激動,原來上星期他有一個朋友,父親把整盤生意交給他打理,四十幾歲人的他一上場就大開殺戒,把所有老臣子炒個片甲不留,還要說出一些尖酸刻薄的說話「你哋成班都係廢柴,係我老竇養多你哋五年呀,如果唔係你哋出去做看更都無人請呀!」小玲說到這裏,表現出一副非常反感的態度。
小玲對員工是又愛又恨,因為她曾經為三個員工償還近百萬元的賭債,又曾經被員工出賣過,但員工對她卻是清一色的愛她,就算是曾經欺騙過詠藜園、出賣過詠藜園員工、打過官司的員工也同樣的愛她。
小玲表示,「我之前曾經聘請過江澤民的家廚,因為對方沒有承諾培訓公司學徒,故被扣起培訓費,結果他告上法庭,對簿公堂。5年後廚師在烹飪賽事中重遇他,他對舊同事轉達兩件事,一是叫我唔好咁辛苦工作,要抽多啲時間休息;二是說我是個好老闆,叫該舊同事要俾心機工作幫助我,這件事我知道後非常感動。」
員工愛護之情深深感動
在記者的訪問時間,有員工寧願放棄落場時間去等候蛋撻麵包出爐,熱騰騰買回來給老闆娘吃;又有一女員工在家煲了雪梨茶和去私房菜買了糯米糍給老闆吃,大家情同親人,詠藜園就好比一個大家庭,人人都是平等的。有一次食環處的幫辦到來視察環境,員工之間平時都有分成幾個小組,難免亦有牙齒印,但在當時的情況,大家的「槍口」都一致對外,這種大團結的精神,小玲深深被感動。「有啲員工仔大女大,沒有經濟負擔,知道公司請新人適應唔到,寧願做得一日得一日,唔捨得離開公司,令我好感動。你唔係親身處係我哋呢個大家庭,係無法相信喺當今呢個咁功利的社會上,仲有僱員同老闆嘅關係咁好,充滿人情味,你要親眼見到至會相信原來是有的,這是相輔相成的。」
訪問這天的前一晚,王小玲說她睡眠只有兩個多鐘頭,全靠飲豆漿、薑茶提神。半生勞累,她感慨長嘆:「我都好無奈,後繼無人,個個都唔肯做呢行,都唔知幾痛苦,希望我退休之後,後繼者能把奶奶心血一直傳承下去,比我做得更好。」
5月第二個星期是母親節,全公司上下人人都有500元利是,女性員工有之,男性員工也不例外,可以孝敬母親或者孩子的母親,甚至可以用父兼母職來解釋,總之但求員工人人都開心。小玲說:「公司搞最佳員工選舉,個個都合格。」今年元旦,全公司上下人人有5000元大利是,個個都開心過新年。
國賓菜每晚只做兩圍
詠藜園有兩本菜牌,晚飯小菜是比較普羅大眾的,而國賓菜每晚僅接兩圍訂單,因為菜式工序精緻,很花工夫。所以,很多高官富豪想即點即叫是做不到的,尤其是節假日,預定已編排得密麻麻了。
「有好多人以為我們是『大細超』,非要高官名人才可以吃到這Second Menu,其實並非如此。」說到底,這牽涉到招工難的問題,樓面請人並不容易,王小玲解釋說,「如果我們大做宣傳,好多客要訂餐時可能要排到好後,話說九個月前,我們推出國賓菜之前都未了解客人的認受性,沒料到推出後市場反應叫好又叫座,全場嘩然,拍爛手掌,連出名嘴刁的蘇絲黃亦在專欄撰文讚賞。」
為一道菜千里奔波
「性格決定命運」這句話對王小玲來說是最恰當的了。有人說楊太是一個很有性格而又做事執着的人,對一些未能解決的問題,她會悉心鑽研,尋找答案。小玲舉一個咕嚕肉的例子,曾經有食客投訴咕嚕肉太油膩,不好吃。小玲聽後非常介意,立即叫停不再賣咕嚕肉,她立心要研究出最好吃的咕嚕肉才會再賣。
小玲記憶中曾在佛山吃過好吃的咕嚕肉,於是她跑到佛山尋師問藝,這位老師傅原是在中南海的御廚,退休後憑實力移居新加坡,小玲在百忙中為了一道菜也要千里迢迢飛到星洲去,以為用錢甚麼問題都可以解決,誰知對方被小玲的誠意感動,不收分文把秘方傳授給小玲,大家今天在詠藜園吃到的咕嚕肉和粟米斑塊,都是這位老師傅傳授的。
說起這位老師傅,不便揚名,但他的師傅車鑑則是佛山聲名遠播的名廚,車鑑憑「三分鐘劏雞上桌」的表演工夫,曾經被朱德委員長稱譽為「廚房裏的魔術師」。
小檔案:「詠藜園」出自李翰祥手筆
擔擔麵起源於四川,屬民間小食,始創於1841年,自貢市一位名叫陳包包的小販。早期由小販挑擔沿街叫賣,為販夫走卒日常生活不可或缺之麵食。擔擔麵通常皆以細麵製作,因用擔挑沿街叫賣不能帶有太多湯汁,調味簡單,在做好後上桌前,多半習慣順手再淋上一勺湯汁,以使麵條更濕潤容易拌開也更爽滑美味。其味辣中帶麻,麵條吃進肚裏,味道由胃至喉嚨直衝上頭,麻辣無比,非常刺激。
香港的擔擔麵由詠藜園創辦人楊殿湖於1947年在鑽石山大磡村創辦。楊家先祖為清朝御廚,故有多款菜式屬御膳及家傳秘方。其招牌手製擔擔麵則由打麵師傅譚雙良,當年以祖傳方法製造,但因麵質較粗,經改良後變成入口軟滑爽口,以人手製幼滑麵條加上美味豬骨上湯而成。湯麵版擔擔麵花生香味撲鼻,濃濃的醬汁和咬落香滑的手工麵,更符合港人的口味。
「詠藜園」(見圖)這三個字如此深奧,原來是出自大導演李翰祥的手筆。楊太表示,「詠」是歌詠之意,「藜」在《本草鋼目》是指入藥的胭脂菜,用作醫病醫肚之意,「園」是當時用籬笆圍着的小園林,因為鄰近片場,有不少食客是藝能界人士,他們都會到這個小花園「醫肚」,「詠藜園」寓意生意興隆,食客永遠都嚟唔完。
楊王小玲與詠藜園得獎小檔案
‧2011年香港女工商及專業人員協會《傑出女企業家大獎》
‧2011年世界華人企業家協會《中韓經濟交流貢獻獎》
‧2011年饕外飲食年鑒頒獎典禮《時代飲食風雲人物》
‧2011年全球傑出華人《慈善大愛》
‧2010年APEC中小企業服務聯盟企業家委員會理事
‧2010年度APEC十大領袖人物
‧2010年度APEC中國中小企業價值榜《十佳新銳人物》
‧2010年品牌中國行業功勛人物獎
‧2010年品牌中國(餐飲行業)年度人物
‧2010年品牌中國餐飲行業十強品牌《金譜獎》
‧2008年第六屆中國時代十大傑出企業家
‧2008年世界傑出華人獎
‧2008年中國百名改革創新風雲人物
‧2008年國際中餐業著名企業家
‧2008年中華愛國英才長城貢獻獎
‧2008年度弘揚川菜文化突出貢獻獎
‧2008年《天獅盃》亞太最具創造力華商領袖(印尼)
‧2007年中國飯店業國家級評委
‧2007年中國飯店業《中華英才》白金勛章
‧2007年中國區域經濟建設功勛企業家
‧2007年《錦尚獎》弘揚川菜文化突出貢獻獎
‧世界中餐名廚交流協會名譽主席
‧《香港國際美食促進會》白金點心會會長
‧共和國建國60周年海外60位華人楷模華人之星百強
2012年6月04日 20:25
一碗擔擔麵,引發了香港「詠藜園」65年艱苦創業的傳奇故事;「麵」出奇蹟,記錄了楊太王小玲繼承祖業,開拓創新,與時俱進的艱苦奮鬥史。因為一碗麵,而與楊家少東結下半生緣,敘寫了一段傳奇浪漫愛情故事;因為一份承諾,她扛起公婆苦心經營的詠藜園,書寫了一段不朽的商業傳奇;又因為一份責任與感恩,她主動擔起社會責任的大旗,成就中國餐飲市場中少有的慈善佳話。更是因為這些歲月的雕琢,王小玲這個有着年輕而活力的巾幗英雄,在走過半百人生後更顯魅力和氣質。
【採訪:成報專題部主任朱開通】
楊太很少接受媒體的訪問,她表示,「我一直認為自己的身份很卑微,主角永遠是詠藜園,我只是為這個家族守護着這間店舖,我最難過的一刻是2011年,站在北京人民大會堂獲頒『品牌中國金譜獎』時,知悉已正式獲列入中國品牌,可以為港人及家族爭光,得獎固之然很風光,但一個名成利就獎項背後,付出血淚、汗水、辛酸代價之大,不足為外人道。當時我的心在淌淚,感覺到這個獎牌好沉重,就因為『詠藜園』這三個字,令我背負了一輩子的重擔,但也值得。」
楊王小玲回憶一年半前的一篇報道,「2010年12月,當時有一張報紙頭版刊登了我的訪問,本來訪問內容是想從正面的能量,去幫助釋囚或更生人士,但出來的竟是『詠藜園老闆娘捐身家』,其後接着有三間媒體想約我做訪問,我斷然一口拒絕,因為這些辛酸的故事,要講的都講完了,再講便變成自我宣傳,我承認當時的確得罪了不少媒體,心裏過意不去,但也認為當時這個決定沒有做錯。」
之後一段頗長的日子裏,王小玲的名字便很少見報,領獎的責任亦落在其女兒和公司同事身上,因為楊太堅信,詠藜園的成功從來都不是屬於一個人的,是歸功於團隊精神和香港市民的支持。
死過翻生感恩菩薩慈悲
記者訪問的過程中,楊太仍然拒絕拍照,她在舊照片堆中還是找到那一張多年不變的「樣板照」,她說:「我生平第一次乖乖的讓記者影相是《讀者文摘》拍攝的吃麵照片,也從此成為經典照片,媒體用的照片都是轉載翻用舊相。」
回想在2010年,王小玲在北京公幹後晚飯,突然呼吸困難,經醫生搶救後診斷她有心臟病,死過翻生的小玲,如何改變她的人生觀呢?「在ICU(深切治療病房)搶救期間,一個人孤零零望着天花板,感覺到靈魂曾經離開了軀殼,原來人不存在這個世界時是天旋地轉的,隆隆隆‥‥,身體好似脫去了外衣,走進一個有地心吸力的黑洞,黑洞好似一條看不到盡頭的時光隧道,頂上面有一盞燈,軀殼會自然地朝着燈光飛過去,剎那間我覺得我奶奶佢唔俾我飛入去,當時我就甦醒過來,嗰剎那原來我的心臟曾經停頓過的。」死過翻生的王小玲終於明白到,人生在世是非常渺小的,與其被一些立心不良、別有用心的人背後污衊你,倒不如勇敢的站出來,將自己過去的辛酸公諸於世,啟發其他人。「當你擁有一切時可以想想,你點解可以擁有?飲水思源,點樣去幫助別人;當你失去一切的時候,毋須氣餒,凡事都有因有果,只要肯努力,對得起自己,菩薩是慈悲的,一定會給你機會。人是很脆弱的,今天無人敢保證明天是否仍存在這個世界,該講的話要講,該做的事要做,活在當下,我希望今天借助這個訪問交代,曾經得罪過的媒體朋友多多包涵。」
問卷調查市民一致支持
談到12年前政府要清拆鑽石山寮屋區,詠藜園被迫遷,楊家對詠藜園是否再經營下去產生了不同意見,楊太說出當年作出決定的故事:「當時我在夢中兩次見到我奶奶沒說話,有一天,下午3點幾鐘,我望着奶奶的遺像,我問她在我夢中出現過兩次,但沒有說半句話,到底想和我說甚麼?可否晚上報夢給我。當時她遺像的眼睛眨了一眨,頓時間嚇了我一跳,我懷疑是自己眼睛的錯覺,馬上叫員工把玻璃窗左右搖動,希望解釋到遺像眨眼是因為光線的折射造成的幻覺,但十分鐘過後都找不到原因,我才猛然想起奶奶臨終時囑咐我要看守着這個店舖,但我從來沒做過飲食業,叫我如何接手做下去呢?我想唯有找出一個藉口,就是做問卷調查,人客個個都有參差,可能有人食過覺得不好吃不會再來,反正可以給自己藉口沒有信心,放棄繼續經營,當時發出100份問卷調查,提出10條問題,最後一題問『若果詠藜園重開,不論搬到哪裏去,您是否會再來光顧?』問卷有三個答案選擇:一定來、不會來、或許來,結果是100%都答『一定來』,來自100個不同階層的香港市民給我這一份動力支持,決定了詠藜園的命運,我覺得這個使命真是無法推卸,我便下最大的決心把這間店舖扛上肩膊,也是我一生人中墮入了最痛苦的深淵。好痛苦,痛苦到不得了!」王小玲一而再地用「痛苦」兩個字來形容自己的得與失,到底她是得的多,還是失的多呢?
曾經被內地媒體比喻為「香港阿信」的王小玲,此刻心裏難免百感交集,「我得到的是詠藜園名和利,但失的更多。」歲月無情,但更無情的是她沒有想到發生在別人家庭爭名奪利的紛爭,竟然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,王小玲真情地向記者透露:「因為肩負了這盤生意,我的朋友體諒我工作繁忙很少聯絡,變得疏遠,好似無晒朋友咁;加上樹大有枯枝,有啲人存心想謀奪這間舖頭,料想不到有啲人會忘恩負義,令我非常痛心疾首。再說是健康問題,以前我日日瞓十幾個鐘,依家每日只瞓四、五個鐘,犧牲了休息時間,工作是永遠做不完的;娛樂就更加不用說了,以前我一日看三份報紙,現在我訂閱的報紙連頭版都無時間睇,一疊又一疊的積累起來,我好記得年尾要大掃除,當時看着要丟棄的一大疊未翻閱過的報紙,本來這是我唯一的人生樂趣都要被迫放棄,真是欲哭無淚,皆因為工作太忙,曾經試過駕車時打瞌睡了,回想起來仍心有餘悸。」
日捱夜捱獨奏傷心戀曲
出生富家小姐的王小玲,父母70年代曾經與「老鄉」王德輝、龔如心的華懋集團合作在鳳凰新邨發展房地產,論家產也足夠小公主一輩子衣食無憂,自嫁作楊家婦,小玲和父母曾經鬧得骨肉不認,她承認自己在事業上是個女強人,但愛情路上卻獨奏着一首傷心的戀曲,「日捱夜捱,為甚麼呢?」她說,「到頭來,老公包二奶,做老婆為大局迫着要啞忍,啲女人搞到上門,結果要報警處理。」
到了這個地步,心力交瘁的王小玲更要堅強去面對,她表示,「目前的環境我不可能一走了之,走了便更大件事,唯有咬緊牙關守住大本營,想辦法去扶植第三代接班人。可想而知,我失的實在太多太多了。」
王小玲最喜愛呂珊一首歌《星光背後》,像道出她人生歷程的坎坷一面,「高低起跌亦照行,谷底怎麼去撐,高峰怎麼去攀」,「如今苦與樂,也在兩手之間」,她說自己每次唱這首歌時,都會百般感觸下淚。
記者後記:一個當年在鑽石山出生的記者,訪問一間在鑽石山發跡的飯店,這是天意還是注定的緣分?當這個重任落到記者身上,是既喜悅又感受到有一種無形的壓力。如何把這個「香港品牌故事」的頭炮打響,畢竟是相當考工夫的事兒。
戒殺生 終極心願開齋舖
一間公司的成功,不可能只是靠一個人的,好多人曾經對王小玲說,「詠藜園全靠妳,無妳就無詠藜園」,王小玲經常都會聽到這番話,但她永遠不會把所有功勞全攬上身,她說:「我只是一個推動者,如果沒有我們的員工,沒有上天給我的恩典,沒有香港人給我們的支持,單靠我一個人可以做得出甚麼呢?」
有人或許會問,詠藜園的國賓菜如此出色,為何不大做宣傳呢?原來國賓菜全部都是手工菜式,需要精心製作,每晚只可以做兩圍。王小玲解釋說,「我們聘用的都是國寶級廚師,在詠藜園有三個國寶級廚師,其中一個是做全世界最幼的麵,幼到可以在針孔穿過48條麵線;另一位是神刀手,一條魚可以橫切變兩條魚,魚尾魚鰭是最難分割的部位,刀功真係神乎其技,切冬瓜可以一刀落16呎長不斷;國寶級廚師又可以用陶瓷刀將一塊豆腐鎅開成一朵盛開的菊花,是高難度廚藝。」
全球盈利撥作善款
國家何解會對詠藜園給予最大的支持呢?王小玲道出了箇中的「機密」,她說:「我已經決定了,待世界各地的詠藜園都統一開業後,我便會正式宣布,我在其他國家合作經營所賺到的錢,屬於我自己的那一部分,一半會捐給當地的殘障人士,另一半會捐給中國的殘障人士,我自己一毫子都唔要。至於給中國方面的捐款,當年由毛澤東、周恩來親自提拔的中國第一位女副總理吳桂賢已經答應我,款項會先撥入『詠藜園陳鳳英慈善基金』,再轉到吳桂賢的慈善專用帳戶作殘障救急用途。」
王小玲表示,她一生人很多事情、很多道路,從來都不是自己選擇去做、去走的,她說:「小時候讀書搵學校唔係自己揀的,要讀邊間學校都係父母安排,連着衫都唔係自己有得揀,阿媽會限住妳甚麼該着甚麼不該着,打理詠藜園都唔係我想做的,但身為楊家人,臨危受命,當時我想走都走唔甩,這更不是自己的意願,無一樣嘢係我自己揀的。」
人在江湖身不由己
王小玲強調,自己一生人只得兩件事是自己去選擇的,一是婚姻,這已成過去,亦告一段落了。王小玲一邊慨嘆,卻又滿懷對未來充滿憧憬,「我終於搵到自己嘅理想方向,我自己鍾意嘅嘢,未來嘅心願係開齋舖。」講到經營齋舖的念頭,王小玲不得不重提當年和一位國寶級廚師鬧翻的故事。
話說該廚師用日本河鰻製作烏龜造型的菜式時,為保持肉質鮮甜,他用非常殘忍的手法將兩條活生生的河鰻取膽挖腸,她堅決表示不會推出這道菜,該位廚師既然大條道理指摘詠藜園天天都在幹殺生的事,魚蝦蟹雞鴨沒有一樣不是新鮮宰殺的。當時令王小玲恍然大悟,她作為一個皈依的佛教徒,第一條戒條便是「戒殺生」,但原來她自接手詠藜園12年來,天天都在殺生,自覺有一種「犯罪」的感覺,後來魚柳便採用冰鮮的食材,但做食肆要維持競爭,是不可能不用新鮮的食材,她自我反省說:「人在江湖,身不由己。」她想到唯一不殺生的便是經營齋舖,她已經有了一個營運的藍圖,做齋舖賺到的錢一半捐去做助殮,另一半會捐去幫助患抑鬱症的病人。
王小玲說到自己未來的心願時,愈說愈興奮,但考慮到未來已簽約要陸續開業的分店,暫時忙到仍無法抽身去實現終極的心願。
詠藜園在中國的首間分店在吉林長春,海外的分店有澳洲墨爾本的「九福軒」;短期即將開業的有上海、北京、廣州和長沙,日本東京分店因為去年受地震影響,目前要待整頓後重開。
特稿:千金小姐奉子成婚 飲水思源不離不棄
王小玲和丈夫楊天寶邂逅的故事家傳戶曉,如果說劉德華、葉德嫻演出的《桃姐》叫好又叫座,楊太這位「楊門女將」、「香港阿信」的辛酸奮鬥史,其劇情的張力和劇力感人之處絕不會比「桃姐」遜色,「詠藜園」這三個字當年出自大導演李翰祥之手,如果李大導今天仍然在世的話,回頭再看王小玲經歷大半生坎坷的傳奇,必然會拍案驚奇,再執導筒。
詠藜園的故事在這裏且作個簡單的介紹,楊殿湖於1947年從浙江來香港,在鑽石山大磡村創辦詠藜園,楊家先祖為清朝御廚,故有多款菜式屬御膳及家傳秘方。詠藜園的成功,居功至偉的是小玲的奶奶陳鳳英,夫婦育有兩子一女。
故事的女主角王小玲,出身有錢人家,家教甚嚴,平日禁止外出,唯一例外是星期六,她可以約同學到圖書館溫習,甚至偷偷到鑽石山片場看拍戲,並到附近的詠藜園吃擔擔麵。有一次她的同學失約,身無分文的她獲老闆請吃麵,後來她對外表冷酷的少東楊天寶漸生情愫,少女情懷總是詩,豈料未幾珠胎暗結,奉子成婚,婚後丈夫身邊出現第三者,一紙婚書已名存實亡。詠藜園股權本分四份,她夫婦倆、長子及叔仔, 2005年她與兒子買下所有股權,控股權交給大兒子。
擔擔麵每人限一碗
詠藜園65年來,如果不是靠香港人的不離不棄,何來生存之道?王小玲表示,「有人遠道而來為了吃這一碗麵,排隊輪候受氣亦有,鬧完又要來,因為外面吃不到這碗麵,呢碗麵養了我們楊家三代,令我們名成利就,登上國際舞台,我們不可能因為一碗麵出名賺錢而瘋狂加價,15年來食材颷升五倍,我們都係賣18蚊一碗,直至前年才略為加兩蚊,這些都全部有紀錄的。」詠藜園對香港人的回饋是默默的耕耘,「飲水思源」這句話王小玲常掛嘴邊,她說:「擔擔麵每人限食一碗,十幾年如是,自家製豆漿我賣8蚊一杯,業主和黃集團因為牽涉租金拆帳問題,要我賣貴一點,我認為賣8蚊都有錢賺,佢哋唔明白我的心態,來幫襯的都是附近工作的OL,豆漿含豐富鈣質,對骨骼好有幫助,賣平啲佢哋就會飲多啲,雖然麵源緊張,但對老人家,對殘障人士我們是免費請食擔擔麵,12年來一直保持這個文化。」
「最佳員工選舉 個個都合格」
經營酒樓食肆最常見一些無良的老闆,欠薪結業者有之,拖欠強積金轉換持牌人有之,把年紀老邁的員工解僱有之,這些無良的老闆在楊太王小玲眼中是被形容為「乞人憎」的一群,「試想想,公司今天賺到咁多錢,邊個幫你呀?咪係班伙記。」王小玲直言道。
王小玲談到她與員工相處之道時,不得不重提她常掛在口邊的人生格言:「飲水思源,湧泉相報,繼承傳統,發揚光大」,她感慨地說:「一個人如果不能做到飲水思源,便和畜生沒有分別。」就因為這四句格言,足足令小玲肩負的重擔孭了一輩子。
「點解妳做善事要用詠藜園和香港市民的名字,基金會用妳奶奶陳鳳英慈善基金會,而不用妳自己的名字呢?」記者好奇地追問。
「有好多人或許會認為我好孝順奶奶,真係賢孝之至。No!」王小玲斬釘截鐵地向記者透露,「因為我當時年紀太小,不懂得孝順奶奶,甚至我還要刺激佢,到親人離世之後,係一生人都無法補償,這是一種遺憾!我寄語世人要更加珍惜目前和孝順父母,當佢地離開咗之後,你會好後悔,無法補救。」
為亡父吃百日齋報劬勞
在訪問的午後時間,小玲叫廚房準備了一些齋菜用餐,作為一家餐館當家,餐餐吃齋豈不是很不方便嗎?小玲解釋說她的父親剛與世長辭,她要早晚唸經,為爸爸吃百日齋,吃素唸經迴響爸爸會收到經文。小玲說:「我對老竇是毫無貢獻的,佢有錢,我斗零都無畀過佢,只有在我無錢時,佢一百萬一百萬咁幫我,到今日佢離開咗我哋,我覺得好慚愧,劬勞未報。屋企人都唔知我食齋的原因,佢哋仲以為我減肥呢!」
「詠藜園這裏的員工個個對我都好好,大家是心心相印。」王小玲說出這句話,不是要特別誇獎自己的公司,而是要帶出一個信息:「你哋所有做老闆的都要汗顏呀!我哋雖然係舖頭仔,但我哋都懂得有一份回饋、飲水思源的心,員工係幫你捱幫你做,唔好對員工冷待呀!」小玲愈說愈激動,原來上星期他有一個朋友,父親把整盤生意交給他打理,四十幾歲人的他一上場就大開殺戒,把所有老臣子炒個片甲不留,還要說出一些尖酸刻薄的說話「你哋成班都係廢柴,係我老竇養多你哋五年呀,如果唔係你哋出去做看更都無人請呀!」小玲說到這裏,表現出一副非常反感的態度。
小玲對員工是又愛又恨,因為她曾經為三個員工償還近百萬元的賭債,又曾經被員工出賣過,但員工對她卻是清一色的愛她,就算是曾經欺騙過詠藜園、出賣過詠藜園員工、打過官司的員工也同樣的愛她。
小玲表示,「我之前曾經聘請過江澤民的家廚,因為對方沒有承諾培訓公司學徒,故被扣起培訓費,結果他告上法庭,對簿公堂。5年後廚師在烹飪賽事中重遇他,他對舊同事轉達兩件事,一是叫我唔好咁辛苦工作,要抽多啲時間休息;二是說我是個好老闆,叫該舊同事要俾心機工作幫助我,這件事我知道後非常感動。」
員工愛護之情深深感動
在記者的訪問時間,有員工寧願放棄落場時間去等候蛋撻麵包出爐,熱騰騰買回來給老闆娘吃;又有一女員工在家煲了雪梨茶和去私房菜買了糯米糍給老闆吃,大家情同親人,詠藜園就好比一個大家庭,人人都是平等的。有一次食環處的幫辦到來視察環境,員工之間平時都有分成幾個小組,難免亦有牙齒印,但在當時的情況,大家的「槍口」都一致對外,這種大團結的精神,小玲深深被感動。「有啲員工仔大女大,沒有經濟負擔,知道公司請新人適應唔到,寧願做得一日得一日,唔捨得離開公司,令我好感動。你唔係親身處係我哋呢個大家庭,係無法相信喺當今呢個咁功利的社會上,仲有僱員同老闆嘅關係咁好,充滿人情味,你要親眼見到至會相信原來是有的,這是相輔相成的。」
訪問這天的前一晚,王小玲說她睡眠只有兩個多鐘頭,全靠飲豆漿、薑茶提神。半生勞累,她感慨長嘆:「我都好無奈,後繼無人,個個都唔肯做呢行,都唔知幾痛苦,希望我退休之後,後繼者能把奶奶心血一直傳承下去,比我做得更好。」
5月第二個星期是母親節,全公司上下人人都有500元利是,女性員工有之,男性員工也不例外,可以孝敬母親或者孩子的母親,甚至可以用父兼母職來解釋,總之但求員工人人都開心。小玲說:「公司搞最佳員工選舉,個個都合格。」今年元旦,全公司上下人人有5000元大利是,個個都開心過新年。
國賓菜每晚只做兩圍
詠藜園有兩本菜牌,晚飯小菜是比較普羅大眾的,而國賓菜每晚僅接兩圍訂單,因為菜式工序精緻,很花工夫。所以,很多高官富豪想即點即叫是做不到的,尤其是節假日,預定已編排得密麻麻了。
「有好多人以為我們是『大細超』,非要高官名人才可以吃到這Second Menu,其實並非如此。」說到底,這牽涉到招工難的問題,樓面請人並不容易,王小玲解釋說,「如果我們大做宣傳,好多客要訂餐時可能要排到好後,話說九個月前,我們推出國賓菜之前都未了解客人的認受性,沒料到推出後市場反應叫好又叫座,全場嘩然,拍爛手掌,連出名嘴刁的蘇絲黃亦在專欄撰文讚賞。」
為一道菜千里奔波
「性格決定命運」這句話對王小玲來說是最恰當的了。有人說楊太是一個很有性格而又做事執着的人,對一些未能解決的問題,她會悉心鑽研,尋找答案。小玲舉一個咕嚕肉的例子,曾經有食客投訴咕嚕肉太油膩,不好吃。小玲聽後非常介意,立即叫停不再賣咕嚕肉,她立心要研究出最好吃的咕嚕肉才會再賣。
小玲記憶中曾在佛山吃過好吃的咕嚕肉,於是她跑到佛山尋師問藝,這位老師傅原是在中南海的御廚,退休後憑實力移居新加坡,小玲在百忙中為了一道菜也要千里迢迢飛到星洲去,以為用錢甚麼問題都可以解決,誰知對方被小玲的誠意感動,不收分文把秘方傳授給小玲,大家今天在詠藜園吃到的咕嚕肉和粟米斑塊,都是這位老師傅傳授的。
說起這位老師傅,不便揚名,但他的師傅車鑑則是佛山聲名遠播的名廚,車鑑憑「三分鐘劏雞上桌」的表演工夫,曾經被朱德委員長稱譽為「廚房裏的魔術師」。
小檔案:「詠藜園」出自李翰祥手筆
擔擔麵起源於四川,屬民間小食,始創於1841年,自貢市一位名叫陳包包的小販。早期由小販挑擔沿街叫賣,為販夫走卒日常生活不可或缺之麵食。擔擔麵通常皆以細麵製作,因用擔挑沿街叫賣不能帶有太多湯汁,調味簡單,在做好後上桌前,多半習慣順手再淋上一勺湯汁,以使麵條更濕潤容易拌開也更爽滑美味。其味辣中帶麻,麵條吃進肚裏,味道由胃至喉嚨直衝上頭,麻辣無比,非常刺激。
香港的擔擔麵由詠藜園創辦人楊殿湖於1947年在鑽石山大磡村創辦。楊家先祖為清朝御廚,故有多款菜式屬御膳及家傳秘方。其招牌手製擔擔麵則由打麵師傅譚雙良,當年以祖傳方法製造,但因麵質較粗,經改良後變成入口軟滑爽口,以人手製幼滑麵條加上美味豬骨上湯而成。湯麵版擔擔麵花生香味撲鼻,濃濃的醬汁和咬落香滑的手工麵,更符合港人的口味。
「詠藜園」(見圖)這三個字如此深奧,原來是出自大導演李翰祥的手筆。楊太表示,「詠」是歌詠之意,「藜」在《本草鋼目》是指入藥的胭脂菜,用作醫病醫肚之意,「園」是當時用籬笆圍着的小園林,因為鄰近片場,有不少食客是藝能界人士,他們都會到這個小花園「醫肚」,「詠藜園」寓意生意興隆,食客永遠都嚟唔完。
楊王小玲與詠藜園得獎小檔案
‧2011年香港女工商及專業人員協會《傑出女企業家大獎》
‧2011年世界華人企業家協會《中韓經濟交流貢獻獎》
‧2011年饕外飲食年鑒頒獎典禮《時代飲食風雲人物》
‧2011年全球傑出華人《慈善大愛》
‧2010年APEC中小企業服務聯盟企業家委員會理事
‧2010年度APEC十大領袖人物
‧2010年度APEC中國中小企業價值榜《十佳新銳人物》
‧2010年品牌中國行業功勛人物獎
‧2010年品牌中國(餐飲行業)年度人物
‧2010年品牌中國餐飲行業十強品牌《金譜獎》
‧2008年第六屆中國時代十大傑出企業家
‧2008年世界傑出華人獎
‧2008年中國百名改革創新風雲人物
‧2008年國際中餐業著名企業家
‧2008年中華愛國英才長城貢獻獎
‧2008年度弘揚川菜文化突出貢獻獎
‧2008年《天獅盃》亞太最具創造力華商領袖(印尼)
‧2007年中國飯店業國家級評委
‧2007年中國飯店業《中華英才》白金勛章
‧2007年中國區域經濟建設功勛企業家
‧2007年《錦尚獎》弘揚川菜文化突出貢獻獎
‧世界中餐名廚交流協會名譽主席
‧《香港國際美食促進會》白金點心會會長
‧共和國建國60周年海外60位華人楷模華人之星百強